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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王翦首战
汗水的腥臭，夹杂着一些牲畜的体味，在校场上弥漫着，这就是冷兵器时代最真实的战场上的味道。
郿县的宿老们没有郭嘉这样站在将台上的待遇，这是王权赋予郭嘉的权力，其他人敢上来，除非你是田简子这种每个国家都必须尊重的宗师级人物，否则就是在挑衅国家的威严。
不过此时，在海拔上比郭嘉低了一头的宿老们都在暗自发笑，西阳与更是显得有些得意。
“没想到吧，我郿县有整个大秦都为数不多的骑兵，你的军队就是再精锐，没有战车，在这样的场地内作战，一样都是被骑兵击溃的下场。
等你认识到实力之间的差距，我们再好好谈谈，这郿县，到底以谁为主吧。我们在这里生活了百年，怎么可以轻易匍匐在你的脚下。”
校场内，似乎主客之间，即将易位，或者说，主客之间，从未易位。
校场口寂静下来，不再有人进入，公孙仲用目光向校场门口的士卒询问，待那人急忙转身查看一番后，给了公孙仲一个坚定的眼神。
“末将公孙仲禀报校尉，所有参加演武的军队已经全数到达，请校尉开始检阅！”
郭嘉上前一步，道：“本校尉有言在先，有意谋取军职的，尽数可以来此挑战，现在各家青壮也来了不少了，若再无人入场，本校尉就默认各家人手已经到齐。既如此，演武开始，各阵，准备方阵演习！”
按照郭嘉的意思，是要让自己的人先走一遍方阵，就好像后世的阅兵一般，让这些散漫之辈看看默军的军纪，要知道，在先秦时代，能做到令出如山，行军动作都一致的军队，几乎不存在。
更重要的是，郭嘉受到前世的一些见闻的荼毒，认为军队的军姿军容往往代表了一个军队的纪律性，而只有纪律足够强的军队，才是能打胜仗的军队。
而且这种想法也得到了默军众人的认可，任涂曾经说过，如果能够使大军在战时仍然保持着这样的纪律性与协调性，那么这只军队在战场上能发挥的作用就远非常人能够想象。
“且慢！”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一个人吸引，一个穿着半身甲骑在马背上的家伙，打断了郭嘉的话，公孙仲指着此人大喝：“西里甲，在校尉面前据马不下，还敢打断上官之令，你欲何为！”
看来这位应该是西氏一族的年轻后生，此人在听到公孙仲的话后完全不为所动，懒洋洋地解释道：“在下甲胄在身，不能全礼，还请校尉宽恕。”那模样却是一点都没有紧张感，也不知他身上那连一半身形都护不住的铁片怎么好意思称为甲胄的。
郭嘉望了一眼西阳与，这老东西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仿佛一切事不关己，冷笑一声，俯视着西里甲，问道：“你无故打断本校尉的话，有何事要说？”
“也没什么，只是觉得小公子太罗嗦了点，不是说好比武抢官吗？在下不才，带着一班弟兄，想问校尉要个县尉之职，至于军职嘛，嘿嘿，在下本就是骑军屯长，就不占用校尉军中名额了，不知小校尉的话，可还算数？”
一口一个小校尉小公子，言语之间的不屑之情在场的人都明明白白感受到了，还明说了就是来抢郿县的治理权，对于郭嘉的军队没有兴致，郭嘉自认脾气算是好的，但是此时也是有些恼火。
“我的话，自然不会作假。但是我要问你一句，西里甲，你这是在挑衅我吗？”
“不敢，只是听闻小校尉手中的军队精锐善战，兄弟们有些不信，故而想讨教一番。”西里甲的嘴角都快扯到了脑后。
郭嘉冷冷看了一眼西里甲，朝向一旁正怒火中烧的自己的默军战士们，右手虚按，让即将暴动的默军战士们平静下来，不远处的白季胜看到这一幕，暗自吃惊：“这孩子的威望不俗啊，即将暴动的军队只需要一个手势就安静下来，凭着这一手，此人绝对是个名将之才。”
“西里甲，你的兄弟有多少人？”
“带甲骑士五十人，在下忝为屯长，不过在普通战兵里，某可以直接出任五百主。”年纪轻轻在骑兵中担任屯长，这人也确实是有资格狂妄一些。
“带甲骑兵五十人，我以默军步卒出两百人战你，可算公正？”
西里甲听后一个冷笑，假意提醒道：“小校尉可能不知，在下带着这一屯的兄弟，可是正面击溃过一支五百将的全部人手，你还是多上些人，免得输了说是我们借着马匹之力。”
郭嘉不去搭理这个狂徒，看向自己的人马，问道：“都听到了？这是一支正面击溃过五百将的劲旅，你们之中，谁有胆子来应战？还是说你们也只能在一旁看着人家把我的脸面就这样踩在地上？”
话音刚落，王翦直接走了出来，指着西里甲大喝：“百将王翦，带麾下百人，战你！今日你辱我将主，是为死仇，战阵之上不必留手！”
“狂妄！”西里甲见只是一个少年出战，还只打算带步兵百人战自己的五十名骑兵，这简直是在羞辱自己，就算王翦不说，这西里甲也不打算留手了。
郭嘉有些担心地看了一眼王翦，却见王翦给了自己一个坚定的眼神，便不再多说什么，有些时候，给与部下充分的信任，也是一名指挥官的必要素养。
“清场！任涂，命你带人守卫校场，默军之人若是敢暗中出手偏帮王翦，直接处斩！若是别人敢暗中动手脚，也给本校尉斩了！”
“嘿！任涂以大秦军士的荣耀起誓，必然保护这场演武的公正，若有人出手，即与我任涂结下不死不休的大仇！天下虽大，任涂必杀之！”
郭嘉的怒火已经传到了场上每一个人的耳中，西阳与看着不远处眼睛眯成缝盯着自己的司马桓，心中感觉有些不妙，自己是不是做的太过了？
只是想打压一下郭嘉而已，并没有结仇的意思啊，之后的孟西白三家还是要靠郭嘉的才能崛起啊，他们所做的一切只是希望在这场联盟里能够占到主导位置而已。
可是不论西阳与怎么后悔，事情都无法改变了，任涂带着自己的人手，将所有人安排到了校场边缘，腾出位置供西里甲的骑兵冲锋，任涂说过会保证这场比试的公正，那就一定会做到，不会刻意压短骑兵的冲锋距离为王翦争取优势。
郭嘉站在将台上，看着双方的人马就位，最后一次询问道：“战场刀剑无眼，演武生死有命，可有人要退出！”
“不退！”“不退！”
“那好！就照你西里甲的要求，简单点，开战！”
校场的场地足够大，大到能够容纳五十匹马并排而行，但是西里甲却没有让五十位骑士并排而进，这样虽然看起来威风，但是冲锋面上的每个点都过于薄弱了，对面的人都是铁鹰锐士出身，极有可能挡住这一轮冲锋。
而骑兵之所以能够大胜于步兵，唯一的理由就是骑兵有马匹带来的极高机动性与冲击力，西里甲心中知晓，若是这群悍卒以几个人的身躯为阻挡，迟滞骑兵的速度，那么骑兵就彻底沦为多了个代步工具的步兵了。
“二十人为冲锋面，其余人等在后穿插，全速冲锋！”
包括西里甲在内的二十名骑士，带着战马来到前排，剩余的骑士则在第一排的骑士身后跟随，补充着战马奔腾起来后带出的空隙，集中力量，冲锋面虽然窄了，但是冲锋强度增加了。
就在这边调整队形发动冲锋的时候，王翦这边不慌不忙地先是观察了一下对手，看到对面在整理队形后，王翦还悠哉地评论了一句：“这人倒懂得些战法，知道好好利用自己的优势。”
紧接着，王翦简单扫量了一下周围环境，校场一马平川，除了地上厚厚的尘土，没有任何多余的建筑，“这么平淡无奇的校场，与默军在咸阳的校场比起来，真是差远了。”
一直作为王翦副手存在的屯长郑宛，见王翦还是这么悠哉，提醒道：“百将，对方的阵型快调整好了，这么点距离冲过来只要二十息，您还是赶紧安排退敌之策吧，校尉的脸面可都在这一战上了，若是咱们输了……”
“铛！”王翦在郑宛的头上砸了一拳，“我呸，这种对手，我会输？你莫不是在瞧不起我？别的不说，老子狠狠心把备用的铁蒺藜全撒出去，一个个的都得摔死。”
郑宛也是无奈，他当然知道，默军的甲具里，随时携带着一定数量的铁蒺藜，这是公子发明的专门对付骑兵的秘密武器，若是在这里就直接用了，虽然能胜，但是公子的脸面也算是丢干净了。
就在郑宛打算再劝两句时，大地开始发出微微震颤，郑宛与王翦同时望向对面，西里甲在前排站好队形后就开始了冲锋，由于压着速度，后排的人马上就能跟上队形，这西里甲年纪轻轻就能做到屯长的位置，果然不是简单的武夫之辈。
王翦知道留给自己应对的时间不多了，抽出宝剑，在地上划出一道痕迹，“退！”但是左手却对着郑宛做出一个奇怪的手势，郑宛在急退时还不忘对着王翦点头回复，确认命令。
西里甲看王翦的人在仓皇后撤，忍不住冷笑，这么短的距离，等我冲到了你面前，你又能退出多远？只是在进行无谓的挣扎罢了。
在冲锋中的西里甲没有看到，王翦的一百人可不是全部撤退，事实上，有近二十人只是微微后撤，这些人两两一对，分开很远。
如果西里甲看得到全貌的话，他会发现，这些留下的人，边走边退，还时不时观察着飞速靠近的骑兵们，而他们之间留下的空隙在一点点扩大，越来越接近骑兵们冲锋的轨迹，看样子，在前进几步，这些人就会正好避开骑兵的锋芒，出现在西里甲的两侧。
双方接近的时候，西里甲觉得自己发现了这些人的阴谋，“打算从侧面袭击打乱我的阵型？可笑，你们根本不知道，此时奔跑起来的骑兵，根本不是人力所能阻挡的，胆敢靠近，你能只会被战马踏碎！”
西里甲有理由相信自己的侧翼安全，因为无数人用生命证明了，冲锋起来的骑兵，即使是相对薄弱的侧面，也不是步卒可以冲撞的。
但是，王翦的手段真的就这么简单而愚蠢吗？答案是否定的，场上的西里甲看不出来，但是在一旁观战的西氏族人看出来了，他们看到了王翦留下的真正的手段。
“甲，小心……”这个西氏族人的话注定说不完了，任涂在他开口的一瞬间就张开了弓箭，他只来得及说出三个字，就被飞越而来的箭矢钉死在原地。
默军特训，飞弓术，极短距离内，以默军特制的弓箭，在绝对快速的情况下射杀目标，一直盯着这些家伙防止作弊的任涂，是不会让人破坏战场的公正的。
与此同时，任涂手下所有的默军都张开了大弓，目标就指着在场外观战的所有西氏一族族人，看着刚刚死去的家伙，没有一个人会怀疑，那些指着自己的箭矢不敢杀人。
虽然没有听到族人的全部话语，但是他的话还是引起了西里甲的注意，在冲锋时不自觉地停顿了一下。
就在他停下这一瞬间，背后的骑士以娴熟的技术越过了他，继续冲锋，就在骑士们快要与这些没能撤离的默军士兵们来到统一水平线位置时，郑宛发出了西里甲注定会铭记一生的怒吼：“绊马索！”
两两一对的士卒，从地上拉起绳索，这同样是默军的制式装备之一——绳索，两人握住绳索两端，借着与土灰相同的色彩掩护拖动绳索，在骑兵急速冲锋时，拉起绳索，当做绊马索，二十人，十道绊马索，西里甲的所有骑兵，全军覆没。
随着战马的一声声悲鸣，王翦带着人回头，“全部拿下！”
在摔得七荤八素之际，这些骑兵没有任何反抗之力，很快就被默军俘虏，在俘虏全部骑兵后，王翦指着唯一还在马背上的西里甲，说道：“公子嘉麾下百将，东频王翦在此，还不下马受缚！”
校场演武第一战，王翦，完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