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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换血活命
郭嘉初见商离的时候，这个年轻的医士被人绑着在酒宴上为蔺相如看病，因为直言蔺相如死期将近，差点被廉颇当场打死，为了救下他，郭嘉赶在廉颇出手前在商离身上拳打脚踢，搞得商离好不狼狈。
自从跟随郭嘉之后，先是从郭嘉这里领悟了毒性与药性都和用药剂量有关的道理，又见识到了以蜜蜂、蜈蚣等毒虫来入药的神奇手段，商离在医家学问上的本事早已登堂入室，整日意气风发，好不逍遥。
但是，此时出现在王宫寝殿的商离，头发乱糟糟的，像是一年没有打理过，脸色灰白，嘴唇发干，看起来比他那早已年过古稀的师父还要苍老。
白山子顾不得去想商离刚刚为何口出狂言言说什么非王室血脉也可以救子楚，他只有这一个弟子，在心里是当做子嗣一般对待的，否则也不会因为郭嘉一番话就跟着田鞅出西域，这都是为了替自己的徒儿在主家这里寄存一份人情啊。
“离儿，你这是怎么了？为师从西域回来还没来得及看你，你怎么变成了这副模样？”
原本眼神中带着桀骜之色的商离，在白山子开口后，目光一点点变得柔和下来，握住师父的手笑道：“师父别担心，弟子自小就顽皮，吃些苦也无妨。嘿嘿，师尊啊，弟子和公子嘉发现了一门新的医术，将来弟子怕是要超过师父了。”
白山子一边为商离把脉一边苦笑道：“为师这一身本事迟早都是你的，你超过为师自然在情理之中，只是当不可如此操劳，你这气血虚浮，乃是过度劳累所致，当以粥食等温补……”
“白山子前辈，令徒既然无事，不如先请他说说，如何才能不损耗王室血脉而救我家大王？”卫缭见这白山子在这里关心商离，不由得想起了小时候师父也是如此待自己，只是如今物是人非，心中难免妒忌。
商离也轻轻放开白山子的手，朝着郭嘉抬抬下巴，见郭嘉点头，商离朝门口一招手，几名卫士顺势走了进来。
“商离，你这是做什么，此处事关机密，你……”
“国尉大人，看清楚，这些都是你的人，我还没有蠢到把这么重要的事情透露给外人。”
卫缭这才发现，进来的都是自己鬼衣军的亲信，“你们为何会在此地？”
几人支支吾吾不知如何回答，商离则再次露出桀骜不逊之色：“好了，你问他们问不出什么结果，还是我来告诉你吧！
郿县掠夺人口之事，你虽在深宫但想必也一清二楚，这些外族奴隶在冬日里劳作，累死冻死的不计其数……”
卫缭冷哼一声，补充道：“据我所知，还有一些只是累病了，就被当做了死人。”
“哎，国尉莫要造谣，那些人是病了，我带走他们也不是直接埋了了事，而是进行治疗，这一点，公子嘉可以作证。
不过今日要说的事情，和这些累得病倒的奴隶还真有关系，这些人做工受伤，流血不止，有些人因为怕死狂性大发，居然想要吸食他人之血来活命。”
“若是如此，即便是活埋了这些畜生也不会遭天谴。”
“我才舍不得活埋呢，因为我发现，有些人居然真的在吸食别人的鲜血后活了下来，我就考虑，是否可以将一个人的血液输送给另一个失血过多的人而让他活下来呢？”
众人看着商离此时癫狂的神色，顿时猜到，这个家伙想必一定用那些奴隶做了这样的实验，就连白山子都觉得自己的弟子有些过分了。
哪知商离忽然露出可惜的表情：“就在我打算用这些奴隶来互相输血验证时，郭嘉告诉我，我这么做，十有八九会让这些人通通死去。
我再怎么拒绝，想要亲自试验得出结论，他都不允许，非要直接告诉我答案，然后让我根据答案去找寻方法。”
郭嘉无奈地耸耸肩，道：“我们毕竟是礼仪之邦，总不至于真的做出如此禽兽之事，若是如此，我岂不是有负墨家先人拯救天下的志向？”
商离对着郭嘉冷哼一声，接着说道：“郭嘉告诉我，人的血液大致上都是一般无二，可以粗略分为甲乙丙丁四类，除却极少数的情况会出现有别于此四类血液之外，其实，不论是奴隶还是贵族，他的血都在这四种里面。
郭嘉叫我取军士百人的血液分别装在有标记的银盘里，待血液凝结，有淡黄色液体析出，再让人将新鲜血液分别滴在这些黄色液体上观察反应，有的会结团，有的不会，这种被郭嘉称为血清的东西，确实证明了，人的血液分为四种。
我带进来这几人都验证过血液，四种血液之人各有五个，现在，只需要取秦王几滴血液，确认秦王的血型，到时候请这些家伙一人献出一些血液，就能补充秦王的血液了，还不至于害了一个没长大的孩子。
而且我以一名医师的身份告诉你，经我发现，父子之间的血很可能是无法相互补充的，所以请你就刚才的话，像郭嘉道歉。”
在商离看来，郭嘉实在是太单纯了，有什么好东西都要和别人分享，武器铠甲分享给卫缭，医学知识分享给商离，就连财富都要分享给熊巨，这么单纯的一个人，为什么会被他最信任的人如此怀疑呢？
卫缭有些歉疚地看向郭嘉，在宫内呆的太久了，他看人的眼光总是充满怀疑，现在就连主动对自己示好的郭嘉都开始怀疑了。
“师弟，是我错了。”
“无妨，毕竟除了我和商离，当世也没有人再知道这换血之术了。”
按照历史正确的发展道路，恐怕还要两千多年人才会明确血型的概念，要不是自己前世高中课本上有这些知识，郭嘉就算想找出血型，也无计可施，所以他还真的不怪卫缭。
一旁的白山子看着自己弟子谨守本心，为朋友出头，而且在学术上有了如此成就，不知不觉间竟然湿了眼眶，田简子见状笑道：“好了，徒儿出息了，当师傅的该高兴才是。”
白山子点点头，带着商离来到秦王身边，用小刀轻轻在其手背上划开两道口子，“来，接下来就看你施为，师父在旁协助。”
那边，没用多久，商离二人就确认了秦王的血型，刚刚带进了的士卒除了几个血型和秦王一致的，其他人都被请了出去，商离从郭嘉手里接过装着针头的盒子，开始组装简易的输液装置。
成蟜不知何时来到了郭嘉身边，指着商离手里的东西问道：“嘉哥哥，那是什么？”
郭嘉看了一眼成蟜，这个孩子长得十分清秀，眉眼之间和嬴政颇有几分相似之处，重要的是，这个孩子的眼神是如此清澈，难怪嬴政会如此喜爱这个弟弟。
郭嘉索性牵着成蟜的手来到商离身边，指着这些工具介绍：“来，你看，这根针呢和你所见过的其他针不同，它的中间是空心的，一会呢就要用它刺入这些战士的经脉之中，让他们的血顺着这里面的空隙流出来。
别看这针只有毫厘之长，为了锻造他，墨家机关之术最强的邓节子与姜良师叔二人可是一起打造了整整十天十夜，耗费的百炼钢就有数百斤，这才有了这么几个针头。”
“哇，这小东西居然这么珍贵吗？”
“当然，你看，将它连接在这特制的经脉上，血液会顺着经脉来到这个皮囊里，将皮囊挂在稍微高一点的位置，另一端连在你父王的经脉上，血液就会自动进入你父王体内，那边放出毒血，这边干净的血进去，你父王的病就会好起来的。”
郭嘉说到这里，卫缭、白山子和商离的脸色都微不可查的变了一下，子楚被毒药浸入身体数年，其实早已油尽灯枯，现在祛除毒血，不过是让他延长一些时日而已，子楚其实根本不会治愈的。
可是这话又该怎么说给一个孩子听呢，或许，郭嘉的话，才是给这个孩子最好的回答吧。
“嘉哥哥，你好神奇啊，比那些宫女们传说的还要神奇，其实国尉离开的时候，我都已经觉得父王没救了，可是你却有这样的办法能救我父王。
你放心，我知道你是政哥哥的好朋友，我不会和政哥哥抢那个位置的，要是有人为我抢来了，我就偷偷还给政哥哥，好不好？”
郭嘉摸了摸成蟜的头发，笑道：“不用，你记住，那个位置是你们兄弟的，只要在上面的是你或者你哥哥，就没有任何问题，不用特意让给谁，如果那个位置最好到了你手里，那我和你嬴政哥哥也会帮你的。”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就是历史被改写了，嬴政和自己在斗争中失败，还拿什么去接受成蟜的馈赠呢？
“好了，第一次毒血已经放出，离，开始输血吧。”
只见白山子在子楚左臂划出一道口子，让黑色粘稠的血液流出，待下面承接血液的瓮瓶快满时，白山子在秦王手臂上用指尖轻轻点了几下，伤口的血竟然不再流出。
商离深吸一口气，将猪尿脬做成的血袋挂在秦王床头的架子上，又将底端的针头插在了秦王手背的血管里，静静等着猪尿脬里的血顺着血管做成的输液管留下，进入秦王的身体。
待血液流入秦王的手背，过了一段时间秦王没有显示出任何不适的症状后，商离放肆地笑了出来：“哈哈哈！我商离，今日起也要名留青史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