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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鬼谷迷踪
公孙龙，亦称公孙龙子，名家宗师人物，世人多以辩才熟知其人，故也称其学派为“诡辩学派”，一篇《白马论》，四字“白马非马”，让千秋万代都铭记其人，是为中国先秦时期的伟大哲学家，是这个饥荒年代少有的抬头仰望星空之人。
原本应该老死于赵国境内的公孙龙，在这个时空却埋骨于西域黄沙之中，虽死不能归乡，却在诡辩之才外又有新的名声——域外先驱大贤。
公孙龙的尸身被火化了，默军将士和田简子等宗师，全都庄严肃穆地站在简易的墓碑前，缅怀这位同胞。
没有人注意到赵高是什么时候站到嬴政身侧的，在场宗师虽多，可是在轻功造诣上能与赵高相比的，只有邓不疑一人，而若非刻意探查，邓不疑也无法注意到赵高的踪迹。
同样站在嬴政身边的郭嘉，看着突然出现的赵高有些惊讶，倒不是惊讶于赵高的突然出现，而是因为郭嘉和嬴政都知道，昨夜刺客与怪物先后袭击二人时，赵高就在身边，之所以不出手，就是在防备暗中是否还有他人。
在战斗结束后，赵高也没有出现，二人都清楚，那赵高是去追寻受伤的怪物去了，也只有赵高，因为天赋异禀可以感知他人无法感知的气息，才有可能追踪到地下的怪物。
此时看到赵高两手空空站在这里，郭嘉的心里有些复杂，怪物走脱了，那么自己就不用去杀死这个心智如同幼儿一般的怪物了，可是如此一来，自己又辜负了公孙龙的临终嘱托，郭嘉想到此节，不由得低下了头颅。
忽然，一只洁白却又充满力量感的大手从侧面出现在郭嘉眼前，郭嘉侧身，看到了这只手的主人，正是那沉默不语的赵高，只见赵高将手掌摊开，露出一片暗红色的铁片。
铁片之上有一道划痕，仔细看来，这划痕应该是某种锋锐兵刃所致，郭嘉立马想到了昨夜那只怪物，最后怪物正是被嬴政以霸道刀横斩，才埋在了石堆里，最后逃走。
“那怪物并未走远，远远看着公孙前辈殒命后悲愤而泣，就此殒命了。”
赵高的话，郭嘉没有完全相信，那怪物身受内伤，走不远是正常的，这也是郭嘉没有让公孙仲等人去帮助赵高的原因，但是说他会因为伤心过度而引发内伤毙命，郭嘉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若是真的伤重到这么容易就死去，他根本无法离开如此重的石堆，从地底逃脱，郭嘉眯着眼看向赵高，后者却是一脸淡然之色，在郭嘉准备回头的时候，赵高轻轻眨了一下眼睛。
这一眼，郭嘉就明白了，怪物，或者说这个无辜的孩子，是赵高杀死的，但是越是如此，郭嘉就越是心惊。
按照赵高的话，怪物逃走的地方离这里并不算远，可是直到刚刚赵高出现，那怪物都没有发出一丝动静，就这么死在了城外，赵高的修为到底高到了什么地步？
而且赵高这副表情，分明是在说，“我为公子分忧”，可是，众人听不到城外的打斗之声，赵高又是怎么知道郭嘉这里被公孙龙嘱咐了送走怪物之事？
“嬴政只说过，赵高武艺不俗，轻功绝伦，还有探查人踪迹的天赋，我却并未将他放在心上，如今看来，这个出身赵国贵族的家伙，是真的深藏不露。
至少其人必然有观唇识语的本事，也就是说，今后想要背着他传达消息，除了距离，还要避免被他看到嘴唇的动静。”
郭嘉接过赵高手里的铁片，走向公孙龙的坟墓，轻轻将铁片放在了墓碑之侧，“这个孩子没有对您下手，想必是因为心中的人性未泯，感念您救他脱离牢笼的善举，就让他留在这里，与您做个伴吧。”
铁片放在墓碑之侧后，郭嘉忽然苦笑了一声，觉得自己实在是太过虚伪，公孙龙请求自己帮助时，内心是多么纠结，多么不忍心伤害那个还有人性的怪物。
可是，当这个孩子变成的怪物死在了赵高手里后，郭嘉在惊讶之余，内心之中居然有那么一丝轻松，仿佛只要不去亲自沾染这个孩子的鲜血，自己就不会因此感到愧疚了。
嬴政代替此时纠结的郭嘉，向众人宣布：“这名为沙漠之鬼的怪物，先后受到极大的内伤，在逃出不远后便伤重而死，公孙龙子前辈的嘱托，也算完成了。
嘉遣人带回了这孩子身上的甲片，伴于前辈身侧，算是全了这份诺言，请先人英灵安息，也愿这孩子来生入我大秦，不再受此无端之苦。”
诸位宗师大家沉默不语，同为宗师的公孙龙死在外乡，这些人不论在中原时如何相互争鸣，此时难免心中悲戚，见老友最后的心愿得以了结，众位宗师心下也是宽慰不少。
商离看着郭嘉的脸色，还有嬴政的作为，心下也猜出了郭嘉此时心中的纠结之处，“前辈说过，这怪物只在所谓的巫戈山离之国的传说中才存在，世人本未曾见过，那就说明这怪物恐怕本就难以长存，否则有这么可怕的怪物，巫戈山离之国怎会被人灭国？
前辈都说过了，怪物无时无刻不在忍受着内腑煎熬之痛楚，那么被众人先后打出内伤，恐怕也确实命不久矣，想来死前应该也没有什么苦楚。”
如果说嬴政的话还比较含蓄，那么商离的话就直接多了，众人这才注意到，郭嘉此时的表情有些不自然。
说来奇怪，为了赶工期，郭嘉一道命令让多少奴隶在寒风中冻毙，为了羞辱信陵君，郭嘉手下的人当街将魏武卒以棍棒杖毙，为了给自家小狗出头，将宗室子弟在军营打断双腿。
这一桩桩事，放在别人身上，想必得个残暴不仁的名声都不难，在他人眼里，做出这样事情的人，心性应该十分坚韧才对，可是此时的郭嘉，在一个杀人无数的怪物之性命前，表现得就像个无辜的少年，不忍下手。
不过除了嬴政和商离之外，再无人开口劝解，因为大家其实打从心里是期待着这样的郭嘉，没有怜悯之心的人，是无法将一个学派，一个国家带上正途的。
天色渐暗，处理完公孙龙之事后，默军之人在安思巴带领下修缮城中心的房屋，留作根据之地，各位宗师则聚集在一起，欣赏塞外风月。
“心情好点没？”嬴政撇下赵高，和郭嘉一起坐在残破的城墙上，看着不远处的平原上，不时跑过的野狼。
“你有没有觉得我很虚伪，其实如果真的找到那个孩子，我多半是会下手杀了他的，但是却在这里装出一副不忍之色，我自己都有些看不起自己。”
嬴政没有接话，而是反问，“记得你给我讲过的故事吗？涿郡那个爱哭的国君，他的妻儿被谯郡的国君所陷，手下忠勇之士七进七出谯国大阵救出幼子，那涿郡的国君见到孩子的第一眼做了什么？”
这是郭嘉讲给嬴政的改编后的三国，刘备就是故事里那个涿郡的国君，见到赵子龙带回阿斗，刘备的第一反应就是摔了这个唯一的孩子，当时郭嘉还说过，刘备真的舍得摔孩子吗？他只是已经一无所有，只能以此来笼络人心了。
“所以，且不说你是否真的虚伪，你就是再怎么虚伪，能虚伪过故事里那位国君？可是你别忘了，你我都曾评说此人为一代英豪。是否虚伪与人之豪情并无甚关系，有时，真正虚伪的人才能取得成功。
我们之前还年幼，故而行事无所顾忌，年岁至此时，心中有了牵挂，身上有了责任之后，悲悯之心也会随之出现，故而你对于那个怪物或者说那个孩子的怜悯之心，根本没有错。
你知道吗，我反而希望你能学着虚伪点，你要是能有李斯一半的虚伪，我们今后行事想必会顺利许多，我也能安心许多。”
嬴政说着这么不着调的话，把郭嘉彻底逗乐了，“好了，虚伪就留给那些老家伙吧，等我老了，一定比李斯更加虚伪。”
说这话时，郭嘉的眼睛刻意瞥了一眼赵高，只见赵高一脸淡然，在郭嘉的目光转过来时微微侧头，竟然是在向郭嘉释放善意，告诉他自己真的能在这般远的距离听到二人的话语。
“对了，安东尼对于那两个刺客的审问进行的如何了？”
嬴政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对着赵高招了招手，“那什么安东尼就是个蠢货，只知道哪鞭子抽打那人，也不想想，这样精锐的刺客会怕这种痛楚吗？
我让子高去帮他了一把，具体情况，你问问子高。”
“哦？居然还劳烦了赵兄，实在过意不去。”
以前的郭嘉称呼赵高就是直呼其名，将其视作嬴政的奴才，但是今日赵高两次对着自己释放善意，郭嘉还是决定改变对其的态度，以亲近之人看待。
赵高明显感受到了郭嘉换称呼的用意，白净的面上露出一丝微笑：“不敢以兄长自居，公子与我家太子乃是兄弟之亲，有事高自当效劳。
说起来，这二人的来头也不简单，乃是东胡祭祀的亲传弟子，巫戈山离之国的怪物，其实是东胡人在巫戈山离炼制的，而负责炼制怪物的就是这二人。
没想到，大战之际，东胡人无瑕顾忌巫戈山离，结果巫戈山离被灭，怪物被人抓走。这些人从一个黑衣老者那里得知，可以跟随冒顿的人找到这个怪物，于是，这二人就混在了冒顿的人手里。
在乌孙国找到怪物后，这些人为了防止怪物的消息泄露，杀光了牢房见过这个怪物的所有人，还暗中想要将冒顿的人也灭口，要不是公孙龙前辈有些特殊，墨家之人武艺高强或许无碍，想必冒顿那些人就惨了。
昨夜之所以袭击两位，是发现两位与公孙前辈相貌相仿，担心在抓捕怪物时再出什么意外，所以……”
赵高审问的结果让郭嘉有些震惊，本以为刺客时冒顿的人，没想到这次冒顿也是受害者，难道真的是因为以前对于这个白登山围困汉高祖的草原枭雄的偏见，而误解了他，此人对于中原人真的是抱有善意的？
而且，其中最重要的一点，东胡祭祀在墨家所有人被抓之后，得到一个黑衣老者的提示，才想到前往乌孙国。
若是没有公孙龙提前自救之事，那么事情的走向就应该是，这两个祭祀的弟子来到乌孙，救下怪物后将乌孙国的人灭口，但是墨家之人凭借武力就此脱困，摆脱牢狱和冒顿的人。
“老师不在中原，师兄也说过老师曾经和他传过消息，证明了老师在西域队伍里，可是不论是白山子还是公孙龙，都没提起过，那么，这个暗中试图帮助大家的人，会不会是鬼谷子师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