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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墨山之变
哈桑冒着得罪东胡王者的风险，将自己还在匈奴时看到的墨山国惨像说了出来，本打算以此得到章邯的信任，就此避免被章邯在事后清算的结局，但是当冒顿说完话后，哈桑感受到了什么叫做如坠冰窟。
一个能在匈奴刚刚露出弱势之相时，及时离开大军，去做逍遥盗贼的人物，怎么可能是个蠢人，在哈桑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后，冒顿仍然如此淡定，甚至主动要求章邯派人去探查墨山的情况，那就只能有一个理由，此时的墨山，有匈奴人！
本就是一个俘虏，因为章邯暂时没有杀意而存活的哈桑，此时感觉到了死神在向自己招手。原本一个好好地机会，却因为一个不准确的情报要葬送自己的生命，哈桑从没感觉如此窝囊过。
但是当哈桑大着胆子抬头看向章邯时，发现这个杀人魔王的眼睛里，除了对于冒顿的忌惮之外，并没有一丝杀意，“难道我还有机会活下来？”
哈桑趴在地上，直到冒顿一行人用过餐后离去，餐厅里的灯火一点点熄灭，还是趴在原地不敢动弹。
一只粗壮的手臂捡起了哈桑面前的短斧，章邯那幽冷的声音也传了过来，“把地上的箭捡起来。”
哈桑赶忙在地上四处摸索，寻找刚刚那支差点要了自己命的箭矢，很快，断成两截的箭矢被哈桑握在手里，这个高大的匈奴勇士跪在地上用膝盖磨蹭着向章邯走来。
“伟大的主人，哈桑，哈桑我……”
章邯缓缓拿起哈桑手里的箭矢，放在眼前端详，说到：“别害怕，我相信你没有说谎，而且，我很需要一个知道匈奴底细的人在身边，你的生命很安全。
起来吧，我有话要问你。”
“是！我伟大的主人，您卑微的仆人向您献上我的忠诚。”听到章邯没有怪罪自己，哈桑绝望的神情瞬间变成惊喜，在地上使劲磕头后站了起来。
“伟大的主人，有什么问题，您尽管问我，哈桑一定会把自己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你。”
章邯点点头，将手里的箭矢放在哈桑眼前，“这种箭矢在西域很常见吗？”手中的箭矢，论重量，不下于默军的铁木箭，被杨熊短斧劈开的地方，没有一丝断茬，这种木料似乎比中原的铁木更加强韧。
箭矢放在手上感受一下后，章邯发现，这么强韧的箭矢，居然一点都不比寻常箭矢重，要是这种箭矢能够大量装备西域军队，那么，对于西域军队的实力评估可能就有些偏差了。
哈桑知道眼前这个人不是一个爱说废话的人，他问的问题一定很重要，在仔细打量了眼前的箭矢后，哈桑疑惑地摇摇头，“我尊敬的主人，这种箭矢您的仆人从来没有见过，我还在匈奴军队时，也看过了西域这些国家的装备，他们没有这么好的箭矢。
至于东胡人，我也曾和他们最精锐的王族卫队作战过，即使是这支最为精锐的东胡卫队，我也没有在他们那里见过这种箭矢。
刚刚射箭那人，如果属下没有猜错的话，就是传说中东胡第一勇士沙尔汗，据说他在没有随着冒顿横跨草原之前，在东胡的草场上就是神射手，得到了乌孙国的国王之弓后，更是几乎没有失过手，想必，这箭矢应该是此人独有的。”
章邯点点头，这箭矢，不止材料奇怪，而且在抚摸时，能感觉到箭身上刻有暗纹，这样精致的箭矢，也确实不大可能装备过多的人。
“你们匈奴人在西域的营地在何处，为何总是听人说匈奴在这里肆虐，我这一路走来却没有看到什么匈奴人？”
“这……”
见哈桑有所犹豫，章邯轻笑一声，“怎么，对于自己族群还是有感情，舍不得说出来？”
这看似平平无奇的一句话，却让刚刚将心放下的哈桑再次紧张起来，他清楚地记得，章邯说过，留下他是因为需要一个了解匈奴的人，若是自己不回答，没有了价值，这个人恐怕会直接杀了自己。
“不是的，我的主人，哈桑不是想要隐瞒什么，只是匈奴确实没有固定的营地。
匈奴攻打西域，本就是因为各个部落在草原上的争夺过于激烈，想要开拓一片新的领域，缓解各个部落之间的斗争。
虽然匈奴的大型部落都来到了西域，但是他们相互之间并没有过多的合作，您也看到了，这里的国家实在是太弱了，以匈奴部落的实力，完全可以在不合作的情况下各自占领这些国家。
事实上，如果不是东胡人忽然跨过近千里的大草原来到这里，西域原本的国家恐怕早就没有了。
即使是现在，被东胡打败后，这些被匈奴占领的国家一点点恢复了自由，而各个匈奴部落之间也还没有什么联系，很难找到他们的营地。”
“那，墨山附近，有没有匈奴人的军队？”
“肯定有，墨山、车师、楼兰、乌孙，这些国家是西域最富饶的，匈奴之所以没有占领这些地方，是因为东胡一直在暗中帮助他们，但是可以肯定，这些国家周围肯定有匈奴军队。”
章邯从哈桑的话里抓住了一个信息：“你是说，东胡一直在暗中帮助乌孙国和墨山国这几个国家？”
“是的，匈奴人一直在压榨这些国家的人民，但是却不敢过于狠毒，就是因为东胡人在背后支持他们，之前在车师国，就是东胡人帮着那里的人打败了匈奴军队，我也是因此才离开了军队，逃到了乌孙附近做一个盗贼的。”
此时的餐厅里，只剩下章邯、杨熊和哈桑三人，杨熊在有章邯在场的情况下，总是把自己装作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但是每当遇到重要问题，章邯下意识地就要和杨熊谈论，因为他清楚，自己这个同袍，可没有表现出来的这么憨直，否则也不会那么快在郭嘉手下露头。
“熊，你觉得冒顿为何会有那么大的把握任由我们去平静的墨山探查，他怎么就知道那里一定在被匈奴人侵略。”
杨熊坐在餐桌前，拿起自己盘子里剩下的一块豆饼，慢慢咀嚼，“别的我不知道，但是，在来到东胡为质之前，冒顿是匈奴的王子，而且是大王子。”
杨熊话里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冒顿很有可能在匈奴还有自己的势力，而他有把握，这股势力正在进攻墨山，那么，这次来救援墨山国，就很有可能是一个陷阱，或者说是一场表演，一场增加冒顿名望的表演。
“若是如此，很多事情都能解释通了，为何冒顿隔着那么远会知道墨山国和匈奴勾结，为何他能肯定墨山大臣引匈奴人在墨山城奴役臣民。
冒顿在出兵前就散播消息让整个墨山至乌孙一代的人都知道，因为他也没有办法联系不知藏在何处的匈奴人，但是这样的消息漫天遍野而来，不论匈奴藏在何处，他们都会得到冒顿的指示，前往墨山配合冒顿的演出。”
杨熊放下手里的豆饼，轻轻捏着自己的下巴，“你的话里还是有一个问题，那就是，冒顿自出生以来，母亲就亡故了，按照草原的风俗，子以母贵，没有母族支持，冒顿才会被匈奴单于不喜，甚至被送到敌国作为质子。
要想做到你说的一切，他在匈奴军中的威望绝对不能太低，要是那样，他根本不可能因为单于对于小儿子的宠爱而被人发配到这里，还去进行表演增加自己的声望。”
章邯也知道自己的猜测有许多不合理之处，毕竟，谁也不敢保证，那些藏在暗处的匈奴人是否真的能够及时得到消息，配合他的演出，而且，他进攻墨山的起因是墨山勾结匈奴，纵容匈奴欺压墨山人，高官向匈奴出卖墨山的资源，这些细节他是如何知道的？
“而且，你可能没有注意到，那个沙尔汗也有些不对劲。”杨熊吃完最后一口豆饼，看着章邯手里的箭矢说到，“你没有上手，所以你不会知道那弓箭到底有多难拉开，但是那个沙尔汗，动手的时候，几乎就在一瞬间拉满了大弓，我甚至没法以手弩拦截，只能以短斧救援。”
“那又如何，此人年纪轻轻就被称为东胡第一勇士，有这样的武力并不算如何让人惊讶，咸阳宫那位国尉大人，不比他年长，但是论武力，绝对比这个沙尔汗强横得多。”
这就是二人的区别所在，章邯身为老秦人，武力倒也不俗，但是毕竟是以官吏之身入伍，对于个人武力并未太过看重，可是杨熊自小就入了铁鹰锐士，对于军伍之人和武艺最是敏感。
“问题在于，他的武艺太过不俗了，按照传说，沙尔汗是个被捡回来的孤儿，没有足够的饭食，没有高人指点，只凭借自己的天分，想要做到如今这步，根本不可能。
而且你可能没有在意，那就是，此人对于军伍的掌握，似乎有点过分强硬了，整个军队似乎对于他的命令比冒顿这个王子还要看重，这不是正常现象。”
章邯这才回忆起，每次冒顿下达命令后，都是在这个人传话后，这些军队才开始执行命令。
“没有足够的粮食和指导，自己练习武艺甚至会出现脸废自己的情况，你现在还觉得他的情况正常吗？别忘了，他刚刚可是在没有冒顿命令的情况下动手的，我不觉得在军令这方面，西域和中原能有多大的差别。”
章邯再次打量起手中属于沙尔汗的箭矢，“看来，这西域的情况，比公子预计的还要复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