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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有为房间里,门窗紧闭,只有张秘书坐在门口守着门,防止被人窃听,确保今天的谈话不会被人听见。

当顾文熙直言选错了合作方,让王有为彻底无话可说了。

接下来的事情不适合林见鹿听,她主动说:“我还有事,我先离开一下。”随即离开房间。

顿时,室内只剩下顾文熙了。

王有为沉默了一会,然后边摆手边摇头的笑了:“你这孩子,真是跟你父亲一样,胆子真大你知不知道这话说出口,会得罪多少人?”

“这个项目啊,别说钢铁厂和日方砍价进行半年,就包括冶金局也跟着考察了很久,甚至开会通过立项的,还有我们国经贸委,连我其实内心都是赞同技术革新的,我就是心疼钱,觉得不该花费这么大。你一句话把所有人的努力都否定喽。”

“冲着你现在说的话,只要传出去,以后再进来机关,干活肯定会有人找你不痛快。”

“但能给国家节约非常多的钱。”顾文熙一点都不退让,说出的话让王有为根本无法拒绝。

是的,只要能省钱,得罪人怕什么,顾文熙是什么家庭,难道他会怕?

王有为忍不住追问:“你有把握省很多钱?”

顾文熙微笑着点头,说话口气恢复了往日的温和:“比您想要节省的钱数还会多得多,如果操作得好,甚至能够节省不止一个亿。”

什么好都没有国家外汇储备好吗,现在国家的外汇储备已经是负数了!

有了“省钱”一句话,王有为就愿意仔细听顾文熙这个年轻人给自己分析了。

他坐在床上,点了根烟示意顾文熙开口:“详细说说吧。”

顾文熙其实很了解这群老革命,老革命和年轻人不同,他们从枪林弹雨中走过,是非常了解所谓“屁股决定脑袋”的东西方世界意识对抗的。

于是,顾文熙先不提其他内容,直接从这个角度入手分析:“日本和德意志联邦共和国都是资本主义国家,所以与哪个国家做贸易往来没有区别。但日本四面环海,不存在完全意义上接壤的‘邻国’,而德国自战败后,与欧洲其他国家紧密接触,受到的挤压是非常明显的。他们国际地位下降严重,但工业又过于发达,直接导致德国产能过剩,生产出来的东西找不到销路,开始内卷导致行业内竞争严重他们需要一个能够消化掉过剩产能又在国际上最他们有所帮助的国家合作。”

“我们早些年已经恢复了常任理事国的身份了,我们正好有为人开口的能力。”

“我们方方面面都符合德意志联邦共和国的要求,而他们有的,也是我们所需要的。”顾文熙往东南方向比划了一下,冷笑道,“而日本全然不是这么回事,日本没有付出大量的战争赔款,他们国内不穷,而且经济上又处在上升期。一个附属且科技发达的国家,他们会好心帮助曾经打败了他们的国家吗?”

“我在图书馆里面看了很多日本的文章,他们对于自己战后的态度是‘虽然我侵略你,但我没有打赢,我没有殖民成功,我的国家死了那么多人,我好惨’。日本是从来没有为自己做出的暴行而悔悟的。所以,他们也不会怀着愧疚之心,真诚的对待我们。”

“我国已经距离日本最近的国家了。比起带着幅员辽阔、物质丰富的共同致富,无论在任何意义上,都是毁掉我国工业发展,让我们永远处在贫穷之中仰人鼻息才更符合日方的利益。”

顾文熙认真的说:“我记得,日本的政客背后站着的都是各大财阀。”

远交近攻的道理,中华大地两千年前就知道;但糟糕的是,日本国内很多高层是从小学习汉学长大的,他们一样清楚这个道理。

顾文熙先把政治和军事上的利弊清清楚楚点出来,直接就动摇了王有为的看法。

虽然现在还没进入到谈钱的步骤,但王有为心中天平已经情不自禁倒向“拒绝和日企合作”的结果了。

所有人都在喊“世界和平”,但国家之间从来都不存在完全的信任和友好,更不该对曾经侵略过自己的国家放松警惕。

王有为沉吟着点头,手指在本子上点了点,催促道:“继续说。”

顾文熙的表情严肃中带着点困惑:“还有就是,日企表现得太积极了,自从和苏联分道扬镳以来,其实我们与美利坚的关系已经破冰了,结果到了国家之间购买大型器械,居然是一直没有任何表示的日企获利,这也太巧合了。”

“日企是不是已经盯着我们的动作很久了?”

这一点倒是真的。

战后,美利坚带走了大量的德国科学家,他们的技术完全站在世界之巅,表现得也煊赫非常,结果一到了谈生意的时候,日企总会率先冒出来,表现出最亲切体贴的一面,让人抗拒不了他们的善解人意,这要说不是图谋已久,谁能信呢。

所以现在发现日企在其中搞鬼,暴露出丑恶的嘴脸,就让人分外恼火了。

可其实也没什么好埋怨的,还是自己不够小心,太想当然了。

顾文熙问完这句话,继续说:“我之前私底下问过冶金局的彭局长,其实德国早就跟我们接触过,只不过他们提出的合作模式,我们因为不懂科技问题而无法选择,才放弃了。既然现在确定日企不可靠,我们完全可以再重新与德方接洽,引入一个竞争者之后,哪怕最终还是选择日企合作,他们也会表现得老实很多。而我想德方看到日企表现的如此热切,一定很愿意再退一步,按照我们的需求实现。”

顾文熙推了推平光眼镜,实在的说:“以我个人看法,还是能单买就单买的,少一样就少一份钱,国家这么穷,省点是点。”

单点看起来每个单价上没有优势,但同时也祛除了组合全套购买不必要的部分,整体计算下来,还是要少很大一笔钱的!

况且,谁说器材单点之后的总和价格不能商量呢?

没有德方,我国还有日企的选择;但德方就再也找不到那么需要他们的合作伙伴了。

世界上的事就是这么回事,谁更需要对方的支持,谁的态度就更积极;因此,第一次合作,德方肯定会非常谨慎,想要留住他们这个方方面面都合适的合作伙伴,认真对待的。

“你说的确实是这个道理。”王有为很快认可了顾文熙的说法,但对于他所说“两面下注”的做法依旧认为不够稳妥,“我们还是得再找一个可靠的中间人,自己懂才能再一次避免在日企身上跌过的跟头。德国和日本都是当初战争的轴心国,咱们全都得防备着……”

顾文熙听王有为念叨,脸上神情就更加放松了,他满是深意的表示:“我们国家在抗战的时候曾经收留了很多的犹太人。”

众所周知,二战时期德国最大的罪行是“屠杀犹太人,种族灭绝”,反过来说,犹太人大量居住在德国境内,渗透到了德国的各行各业。

战争已经结束几十年的时间了,足够他们休养生息重新回到各自的工作岗位上。

而且,跟犹太人做生意是用不着担心的,犹太人是信奉金钱到位、工作到位的人种。

王有为立刻坐直了身体,他双眼几乎射出兴奋的电光,狠狠一拍床垫:“对,咱们国家还有很多犹太朋友!”完全可以请他们来做中间人,就可以完结解决眼前的难题了。

王有为干脆站起来,用力拍着顾文熙的肩膀,连着说了好几遍“好”,最后甚至脱口而出:“虎父无犬子,难怪柳渊那老家伙让儿子避着点你们兄弟。”

王有为说完就意识到失言,笑着挥挥手,示意顾文熙以后别乱说,压低了声音笑话:“柳渊儿女成群,没一个成器的,心里正害怕呢。你以后跟他儿子相处亲近一些,他会更支持你父亲的工作。”

顾文熙没打算立刻进入机关挂职工作,就像他对父亲顾弘业说的,他从来没打算为了早进圈子就放弃学业给以后埋雷;但即使不进机关,顾文熙也必须让上层这群说话有力量的大佬们重视他说出的话。

所以,目前为止,王有为能把他说的话听进去,顾文熙就很满足,但他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

个消息对顾文熙的作用比他想要得到的多太多了。

这番话之中甚至暗示了未来的走向。

顾文熙心脏狂跳,面上却不敢泄露多余的情绪,一直维持着温和的笑脸应对:“父亲说在您面前,我不用搞虚头巴脑的东西,我不过是照着父亲的吩咐做事罢了。”

“好好干,国家正需要你这样的人才。”

“王伯伯,那我先回去了,我还要跟着技术员们再看看图纸。”顾文熙礼貌告辞。

王有为分外客气的说:“快去吧,我还指望你能在图纸上找出大问题,让我们跟日方大闹一场,理直气壮的砍价呢。就那群小日本,好不容易抗战胜利了,现在居然还跟我们耍心眼,真是想想都憋屈。”

顾文熙走出房间,神色连一丁点变动都没有。

能说的话,他已经都交代清楚了,剩余的事情是上层之间交涉和博弈的对抗,远不是他一个“参观人员”能够参与的出了这道门,顾文熙依旧是谨言慎行的随行人员,而已。

顾文熙说到做到,果真回到钢铁厂的会议室,与其他技术人员一起阅读起无穷无尽的图纸。

林见鹿正坐在桌前,柳眉微蹙,轻声追问:“我提出问题的合同部分找到了吗?”

技术员为难的表示:“找到是找到了,但这上头完全是日语,根本看不明白。”

“拿过来,我给我看看。”林见鹿说完话就发现自己天真了,技术员一口气在她面前放了足足三箱纸。

林见鹿:“……”

行吧,自己夸下海口说的话,哭着也得翻译完。

可这项翻译根本没进行多了,林见鹿就停下手中的动作:“不用继续了,我找到合同上的问题了厂房规格远远超过我们要求的标准。”

国内现在是什么情况,怎么可能会需要职工休息室、娱乐室、五星级宾馆级别的抽水马桶厕所?要知道国人就算到了几十年后,对于公众场合的坐便都十分抗拒。

林见鹿松开图纸,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顾文熙走到林见鹿伸手,双手按在她的椅背上,俯身低语:“辛苦了。”

林见鹿仰头看向顾文熙,笑了一下,摇摇头:“能帮忙,我还挺开心的。”

“脖子疼?”顾文熙手指在林见鹿后颈轻点。

少女马上点头:“确实挺不舒服的。”她说着晃动起脖颈,眉目间隐约有一丝痛楚。

顾文熙顺势握住她的后颈,手指微微用力在皮肉之间捏揉,酸痛顿时顺着脖颈传到林见鹿身上,她“嘶”的倒抽一口冷气,情不自禁提高声音:“好疼,轻一点。”

顾文熙听话的把动作放得更加轻缓,“你以后得注意点看文件的姿势了,别总是垂着脑袋,否则落下颈椎病有你受的。”

“还不是一路坐车坐的,浑身都不舒服。”林见鹿跟顾文熙小声抱怨,“我本来以为自己跟着走这一趟,就是做护肤品的时候在给点外包装提点要求,谁想到最后成了翻译人员,连续不停的翻译文件啊。”

“咱们国家真的很需要培养一些综合性人才了,否则一旦内容混合,立刻就什么也不明白了。”

顾文熙静静听着林见鹿抱怨,手掌动作没停,尽快舒缓了她身体上的不适感。

他垂眸看着林见鹿眼底淡淡的青色痕迹,心想:果然是个娇气的小姑娘。这回好歹还是开车出行,要是让她知道自己上辈子需要自己扒着绿皮火车“蹭”车,其中的艰难恐怕她都想不出来。

果然要发展得好一点,才能符合她心里“生活”的模样。

“等以后好好发展,咱们让火车跑得比飞机还快。到时候铁路四通八达,去哪里都不超过八小时,能当天就到,又快又平稳,好不好?”

顾文熙用温和的声音描绘出以后的画面,林见鹿听到这些蓦地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向他。

“你心里,咱们国家以后是这样的?”林见鹿声音发颤。

顾文熙的双手顺势向前伸,捂住少女的眼睛,只让低沉温和的声音灌注在她耳畔:“是啊,我们以后不但有高速铁路,还会高楼林立,成为世界上基础设施建设得最好的国家。”

“有多好呢?”

“有多好啊?特别、特别好。文件不用再用这么张纸记录,会有能把他们全部收录起来的专用器械,大家还能够随时传递文件,而且如果思念亲人了,可以马上看到对方。”顾文熙把自己活到的世界描述给林见鹿。

细长的睫毛扫着他的掌心,反应出少女不平静的心情。

她沉默了一会,然后带着鼻音的说:“行了,我脖子不疼了,放开我吧。”

她现在何止脖子不疼了,只要想到真正发展起来的“未来”,林见鹿甚至觉得自己还能再肝一百份文件。

现在跟自己所在的世界不一样有什么关系,她可以跟很多人一起,让世界变成她心里的样子!

接下来的事情自有冶金局带着钢铁厂去跟日企撕扯,用不着林见鹿等人继续在其中插手,在王有为的指示下,除了留下帮着处理事务的工作人员,其他人当天启程,直达日化厂。

之气张秘书抽查全国各日化厂资质,下头消息灵通的厂子,早就听闻中央打算挑选一家日化厂来落实某项能够日进斗金的试验成果别管消息的真实性高不高,但既然上头开始查询各厂的资料,那就证明,中央确实要对下面有动作了。

苏南市的日化厂在护肤品这方面一直有着拳头产品玉兰膏。

无论在安全生产,还是质量检测方面,苏南日化厂都有着非常大的厂子有可能迎来新项目,当即让厂子里的技术人员积极准备,在递送□□的文件里,内容写得最为精细,把本厂对于迎接新项目的期待也表达的淋漓尽致。

果不其然,前些天李厂长忽然接到电话,说中央会派人下来视察工作,让他们好好接待。

李厂长高兴的连连答应,不断承诺会把工作组开开心心接过来,在心满意足的送走。

“小刘,人怎么还没来?”李厂长在厂子门口站着等人,晒了足足一整天,现在脸上红彤彤的一片晒伤的痕迹,汗衫都湿透了。

刘秘书给李厂长打着扇子,小声劝说:“厂长,您进屋换一身衣裳吧,汗衫湿透了,上头就算来人看着也不雅观。”

李厂长往自己身上一看,前胸后背的衣服完全贴在身上了,确实挺不像样子的。

他一边往回走,一边提声嘱咐:“再让人给门口浇点凉水,擦一遍大门,别让人来了看到这乱糟糟的样子。”

刘秘书干脆带着人打水浇湿地面,然后用抹布把已经擦得锃光瓦亮的大门再擦了一遍。

没等他们干完活,李厂长已经抓着干净的衬衫一溜烟跑回来了,刘秘书忍不住说:“厂长,您怎么不把衣服穿好。”

“唉,不穿了不穿了,今天一天都换第五件了。挺得的天,穿上衣服就冒汗,被汗水打湿了又不好看,我可不折腾了。等咱们远远的看到人,我就立刻套上衬衫、系扣塞裤子里,谁能发现。”李厂长真是受够了一整天的折腾。

他闲得无聊,干脆抓了快抹布,跟厂子里的职工一起擦洗大门。

结果,正忙活着,忽然就有几辆小轿车停在院门口,“叭叭叭”的按喇叭。

日化厂和隔壁一家企业开门方向有点问题,经常有人走错,找那家企业开到这里来,李厂长都头没抬,直接指着西南方向对探头出小车的司机喊:“你们是不是去电子厂?顺着路往北走,过一个路口朝西一拐就是他们厂子正门。”

“大爷,我们不是去电子厂。我想跟你打听打听,这儿是日化厂吗?就是做玉兰膏的那个!”张秘书降下车窗,热情的接话。

张秘书长得普通,但生了一张充满亲和力的脸,看这谁都笑眯眯的,让人生不出防备心。

李厂长现在身上就一条长裤,一件破了洞的老头背心,被人喊“大爷”也没什么不适感。

他马上把抹布在水盆里拧干净,好声好气的回答:“对,咱们这儿就是日化厂。小伙子,你们也是听到咱们厂子玉兰膏特别好用,才来进货的吗?”

张秘书下意识回头看了领导一眼,王有为轻轻颔首,张秘书马上回答:“有点意向,但得亲自来厂子看看再决定上不上。”

李厂长一点被冒犯的意思都没有,还跟着点头赞同:“对,替厂家进货,就得实地考察,确定没问题了再签合同,省得事后再发现不对劲两下扯皮。来来来,车可以开进来,我们厂子里头有个挺大的空地,够你们停车了……”

李厂长热情招呼完,瞪着一连好几辆的轿车,声音忽然卡在嗓子眼,说不下去了。

“你、你们,领导好!”李厂长终于反应过来了,如果不是上头下来视察工作的,谁会给家里业务员配备那么多小轿车,这分明就是中央派来的工作组。

李厂长三步并作两步,以不符合年龄的迅捷动作冲到大门一旁,抓起挂着的衬衫拼命往自己身上套。

他越是着急就越系不好衣扣,中间甚至还系错了扣眼,着急的把衬衫扣子都给拽掉了。

“哎呀、哎呀,这可真是太丢脸了。”李厂长差点哭出声来,只觉得天都塌下来了。

“您别着急,慢慢穿。天挺热的,要是穿着不舒服,不穿衬衫也没什么,您这身上不是套着背心呢么。”张秘书好声好气的劝说,总算让李厂长心情好一点了。

刘秘书赶紧上前替急得手忙脚乱的李厂长把扣子解开又重新系上,脸上还勉强端着笑容替他解释:“天太热了,我们厂长在门口等着各位领导莅临,已经站了足足一天了,现在有点中暑,头昏脑胀,说话没条理,您多包涵。”

“快扶进去休息一会,缓一缓。”王有为吩咐下去,李厂长不管愿意还是不愿意,都被两个勤务兵给搀扶着进了办公室休息。

李厂长捧着茶缸,小口抿着凉白开,休息一会之后发烫的脑子也冷静下来了。

他起身跟领导们一一握手,然后头也不抬的先汇报工作,向领导们介绍日化厂的:“我们这群老家伙都没什么文化,下头骨干虽然有心搞研发,但新做出来的产品不如玉兰膏效果好,也不好意思定高价。东西卖的便宜,薄利多销,效益倒也说得过去,就是想研究新产品就没那个实力了。这一回听说有项目正在寻找合作的工厂,我们厂子是非常有诚意的。”

“小林同志,你去介绍一下研制出的新产品吧。”王有为不懂技术方面的问题,干脆指了原始发明人,直接让林见鹿介绍自己的产品。

林见鹿拿出背包中打印装订好的产品介绍说明,为与会人员发放。

然后她站在会议桌前,朗声说:“这个产品,我暂时为其命名为‘杜鹃花酸’,主要成分就是杜鹃花的提取物壬二酸和透明质酸的混合物,经过我们实验室的研究,当壬二酸成分含量达到10,针对闭合性粉刺具有良好的治疗效果,壬二酸具有溶解角质、减少粉刺、抗痘、美白、淡斑等效果,并且副作用极小,过敏反应不强,只有会有瘙痒、灼热、刺痛等反应。不同的患者对于壬二酸过敏的反应会不一样,即便少数患者不能耐受壬二酸的不良反应,也只需要及时的停用,不造成无法挽回的严重后果。”

“透明质酸具有储水、保湿、促进新陈代谢、减少疤痕等作用。透明质酸能够让皮肤表现得更富有弹性,而且保湿效果极强。众所周知,衰老的一大主要表现形式就是因为肌肤失水。透明质酸同时也是一种很好的抗衰老因子,能促进肌肤的新陈代谢。透明质酸作为美容行业常用的除皱填充剂,还具有提高伤口愈合能力。透明质酸能保护细胞,避免病原菌入侵,加速皮肤组织恢复,提高伤口愈合能力,增强免疫力,减少疤痕。”1

“因此,这只杜鹃花酸乳霜的主要成分的定位就是‘祛痘、淡斑、抗衰’。”

林见鹿给人发了很多资料,唯独自己手上空空,对于这只护肤乳的解释全程脱稿。

她笑着举起一根手指强调:“最重要的是,关于‘杜鹃花酸乳霜’我们的定位不是‘女性产品’而是不分性别、不分年轻,为客户解决肌肤困扰。”

日化厂里有专门负责销售的人员,前面的部分他们还听得津津有味,但到了产品定位的部分,则不约而同的皱起眉头。

不禁有人提出反对意见:“众所周知喜欢买护肤品打扮自己的都是女人,你做这种产品,也无法打开男性市场。”

林见鹿摇了摇手指,否定了对方的说法:“这套产品是专门做出口市场的,我们对于产品价格定位在高端线。”

“西方人一直对于东方相貌有种困惑,那就是‘为什么东亚人的相貌远远小于他们的年龄’?对于这一点,正好与我们产品的定位不谋而合。”

在场的日化厂工作人员都惊讶了,连李厂长都忍不住说:“你不打算伪装成欧美的产品销售吗?我们厂子也做一些化妆品卖往欧美市场,但是价格稍微高一点就完全卖不掉了。”

“一般来说,产品销售需要集齐三点:1、海量的宣传2、对口的消费人群3、产品过硬的质量。但我认为,还有一点是我们在推广中非常需要做到的。”林见鹿微妙的停顿了一下,当众人视线都集中在她身上的时候,才忽然神秘的眨了眨眼睛,“一点幸运。”

这句话实在是太奇怪了,现场没有人能明白她的意思。

王有为直接敲了敲桌面,发出要求:“解释清楚。”

林见鹿笑着点头,然后从位置里走出来,绕着会议室慢慢走着。她举起手,纤长的手指在会议室里比划了一圈,这才重新开始之前的话:“西方商业上正广泛的应用会员积分制度,一般来说是将积分划分不同数量,用以兑换商品。”

“我要说的‘幸运’就是体现在这一点上,我们可以把积分兑奖制度换成摇奖或者抽奖,普通的奖品可以是不值钱的试用装,而特等奖可以是一份即将生产的新品,也可以是一份正装,只是概率极低。这样就增加了趣味性和可玩性。”

林见鹿伸出手,慢慢将手握成拳头:“这种带有‘赌/博’性质的游戏,恰恰是最吸引人的,因为人性贪婪,很难拒绝意外的而来的好运。”

说完这些,林见鹿最后强调了一点:“还有,在外包装上绝对不要节约,既然我们决定制作一款定位家高端线的产品,那么它的外包装必须充满极端简洁又极端精美。我们国内市面上的包装都太丑、也太简陋了,如果即将推出的产品使用这种包装,那么就不必尝试的,绝对没办法打开销路。”

李厂长颇为不服气的反驳:“这倒未必吧,当初茅台酒还不被外国人看好呢,结果现场砸碎一瓶酒,酒香飘出去,当场就掳获了前来观展的酒品爱好者。”

林见鹿好脾气的笑着点头:“当然,您说的事情我知道,可护肤品和酒是不一样的。护肤品的‘快速’绝不会像白酒一样立竿见影,否则消费者会立刻怀疑我们的产品中添加了有害成分。任何护肤品都最应该向消费者灌输的概念是‘高效、长效,但成分绝对安全’。”

“所以,在保证长期使用有效的前提下,我们必须在外包装上下功夫,让所有人都意识到‘这是一份高端产品,它值得消费者付出昂贵的价格’。”

林见鹿看向王有为:“王委员长,我认为我们还需要一些美术生的技术支持我已经询问过父母,按照他们的了解,高端的护肤产品,大多采用全黑全白或者透明玻璃,然后搭配金银色的瓶盖和字体。”

“哦,我忘记了最重要的事情,我们还需要一个响亮的名字,一个能让外国人过目不忘,又充满意蕴的好名字为这个品牌注入灵魂。”

林森和周怀发现自己根本没有用武之地。

实验过程和工业化流程他们早已经晚膳了,日化厂的技术人员专业过硬,稍微一教就能明白,简单磨合过后,产品是很快就能够投入生产的。

林见鹿不止“发明”了一个护肤品,她甚至连方方面面都为这个神奇的创造考虑到了。

王有为看着满场没人发言,拍拍桌面,主动问李厂长:“你们厂子里有没有什么想说的?”

李厂长苦笑着摇头,对自己比划了一下:“我一辈子简朴惯了,实在不懂这些包装的事情,只能给产品质量好好把关了。至于取名……”

李厂长就更不懂了。

王有为马上给张秘书一个眼神,张秘书心领神会的表示:“我这就去给苏省美院打电话,请当地美院的老教授们过来,一起研究。等名字和外包装定了,再联系工厂制作外瓶。”

王有为满意的点点头,然后他走到林见鹿身后,拍了拍她的肩膀:“年纪轻轻,心思倒是缜密,想得很细致,非常好,既然你懂这些就多担待一点。”

“王委员长,我跟技术员们一起下工厂去,看看实验室,顺便讲解一下生产操作的过程。”林见鹿没对王有为谦虚,很快跟着人走了。

看着小姑娘离去的身影,王有为压低声音跟顾文熙说:“你说的没错,果然是个心里只有工作的小姑娘,一般男人可降不了她。不过知道拼事业也挺好的,反正看她家里很支持。”

“是啊,鹿鹿喜欢这些,叔叔阿姨又很支持,让她做喜欢的事情就不错。”顾文熙微笑颔首,认同王有为的看法,仿佛前一天还找了千万种说辞证明林见鹿无心爱情婚姻,防止王有为一激动给林见鹿介绍对象的事情从来没有发生过。

林见鹿以为给品牌设计名字和外包装是一件很简答的事情,但她没想到一直到日化厂实验生产产品,到完全调试成功,中间过了好长一段时间,美院的老教授们还在为了名字吵;而且,这种吵架的力度随着时间推移,被首都美院知道之后,还进一步扩大了!

林见鹿这些日子忙得焦头烂额,早就没有了一开始精心装扮自己的心思,日常早就恢复穿旗袍舒服,就天天穿旗袍的作风。

前面一天她才在工厂里,跟着实验员们一起熬到凌晨三点多才回到招待所躺下,没想到不到上午十点就被“砰砰砰”的拍门声叫醒了。

“等一下,我洗个脸就起来!”林见鹿看都没看时间,还以为快到午饭时间了,迅速从床上爬起来梳洗,换上衣裙,趿拉着鞋子就冲出房间。

门口站着顾文熙和被他阻拦的几名须发皆白的老人。

“出什么事儿了?”林见鹿小声问。

顾文熙怜惜的视线扫过她眼下依旧未退的青痕,遗憾道:“我还以为拦着人能让你多躺一会。”

这话其实也没什么深意,但林见鹿脸上竟然很烧得慌,她“嗯嗯”的胡乱应了几声,感觉自己的耳朵有点烫,情不自禁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耳朵。

顾文熙说过这一句,已经顺着林见鹿的问题回答:“是首都美院的教授们,听说你现在急缺设计外观的,想一起来帮忙。他们已经到了快一周的功夫了,你在工厂里和技术骨干们一起调整配方才没注意。”

他说完还深深的看了林见鹿一眼,深怕她没听出来话中的暗示。

林见鹿这才算是明白,小小一件取名加设计瓶子的任务竟然惊动了首都美院,她纳闷道:“消息怎么传回去的啊?”

顾文熙只能解释:“还不是你们投产得太快了?因为早就试验过对人体无害,这种新型护肤品随便找了没有任何装饰的普通瓷瓶装盒,当成伴手礼送到招待所去了。王委员长让张秘书帮着处理一下,张秘书就按照份数发会首都,送给各位领导的爱人了,也是希望对这个工作能有点帮助。结果有一位夫人是首都美院的,事情就瞒不住了……”

然后,在两天内,跑来了一群老头,喊着必须公平对待,苏省美院教授可以,他们也可以。

王有为被吵了几天,是彻底遭不住了。他干脆把问题推到林见鹿头上,声称林见鹿才是创作者,相关问题应该让林见鹿来决定,一推四五六,赶紧躲了。

结果,林见鹿就面临了被一群年纪都够当她爷爷的老头子堵门口的事情。

顾文熙给林见鹿飞快解释过事情原委,赶忙做出客套的神情,为林见鹿一一介绍面前一个比一个老的老爷爷们的身份。

林见鹿顿时觉得自己矮了半截,用异常尊敬的态度给老爷爷们鞠躬行礼,总算让美术界泰斗们心里的火气降下来了。

“各位住宿都安排好了吗?”

“安排了。”

林见鹿听到答案干脆的说:“既然各位都安置好了。想必最关心的内容跟我一样,都是关于‘杜鹃花酸乳霜’的名字和外观设计问题,我们去会议室谈吧。”

林见鹿和顾文熙合力将这群老爷爷请进日化厂的会议室。

这这段时间里,会议室几乎成了林见鹿的办公室。

进了办公室,林见鹿熟悉的从一堆文件里翻找出近期苏省美院的作品,给首都美院的老爷爷们发下去传看。

首都美院老爷爷们有些赞叹、有的摇头露出不喜欢的神情,现在对于这些作品的态度也不能统一。

等到全部画稿都回到林见鹿手中,她从画稿之中挑选出两张,抓着举在掌心,展示给已经见过画稿的大佬们再看一遍:“这两张目前是我对于外观设计比较满意的作品。他们满足了我对于包装简洁大气的要求,但我又觉得这个有点不够特色,尤其是字体方面,在防假货方面很难具有辨识度。”

两张设计图一张是矮圆柱形小罐子,瓶身采取全透明玻璃,瓶盖是上了一层金漆的玻璃,并且为了拧动的时候增加摩擦力,瓶盖被设计成了一个个楞的模样,瓶身上规规矩矩的写满了宋体字,瓶盖空荡荡的。另外一张则是长方体设计,整个瓶身呈现全金色设计,盖子沿着四角向下设计得微微凸起,上面绘制了古朴的云纹,瓶身与前一个设计毫无区别,都是密密麻麻写着各种说明,瓶盖上也是空荡荡的。

对于这两个瓶子,林见鹿其实已经没有太大的意见了,它们都很符合林见鹿在未来看到的那些长盛不衰的顶级品牌的护肤品的瓶瓶罐罐的模样。

但林见鹿又觉得缺少了一些更抓眼球的东西。

于是,林见鹿提出自己最为不满意的地方,希望能够群策群力,尽快解决问题。

“孩子,你把稿子拿过来,我再看看。”一个留着长胡子的老人跟林见鹿伸出手。

那只手上戴着一只玉镯,上面竟然没有一点点老人斑,只是经历过岁月的打磨,皮肤松松垮垮的挂在骨头和筋肉上。

林见鹿亲自走过去,把两张设计稿摆放在老人面前。

老人掏出老花镜架在鼻梁上,客气的说了声“谢谢”就从包里掏出一根铅笔,直接在原来的画稿的基础上,将圆柱形矮瓶改成了“收腰”的设计,让瓶子变得更容易拿取,然后他在瓶盖的部分用铅笔点了点,停下手询问:“你这个抹脸的东西,强调什么成分啊?”

“是杜鹃花的提取物,主打祛痘、淡斑、抗衰。”林见鹿第一千零一次回答。

老人点点头,迅速在印章的位置上花了一簇小小的杜鹃花,约莫只占了瓶盖半径四分之一的长度,然后在杜鹃花的右下角,他手绘了一个更小的印章,到了写字落印章的时候,他反而停笔了。

“这个品牌的名字确实该想一想,否则,设计稿是没办法绘制的。”老人看了看自己绘制出的瓶子,点点头,然后想了想,又用铅笔在上面画出几条延长线,备注“考虑以瓷器代替”。

“西方人迷恋骨瓷,我们烧的比英国人还好。这个瓶子,没必要非得用玻璃。玻璃不够展现器物的美感,试试瓷器效果会更美。”

作者有话要说:  1关于壬二酸和透明质酸的性能、效用和不良反应,是按照一些化工类书籍和论文写的,非我原创。

每天都在跟自己专业毫不相干的论文和书籍中荡漾,铃铃子感觉自己可以考虑一下考个二学位了orz

家人们,明天中午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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