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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是谁在暗中推波助澜，关于裴回雪的流言，在这一天不胫而走，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竟像是闹得人人都知道了般。
长安城里茶楼市集上都在议论嗤笑，说国舅夫人竟然胆大包天，当着皇后娘娘的面爬了龙床。结果被皇后娘娘打出了宫，勒令此生此世都不得再入皇城。那国舅爷，戴了顶硕大的绿帽子而不知，整天跟没事人似的，也真是心大。
王皇后给王修龄的回信一直静静地躺在案头，如他所料，王皇后对裴回雪那一阵在宫里的事情，只字未提。难道真要他修书逼问王皇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显然是不能的。
可这流言就像长了脚，即便关上门也难以杜绝。王修龄的雷霆手段并没有压制住它，反而几天不出门，连在家里的下人们都私底下谈论起了此事，更妄论时常要出门的王逸轩。
听到只字片语的那日，王逸轩便行色匆匆地来找他了。只是他亦不知实情始末，实在不能跟他透露什么。看到儿子那眼里的疑惑与深沉，王修龄焦躁极了。
王皇后的嘴严实得很，只字未提。但是苏熠轲对王逸轩却是知无不言，王逸轩当即告诉父亲，裴回雪在宫中时曾大病一场，故而现在形容消瘦。
“身子是补得回来的，可是她怎会变得神情恍惚呢？”王修龄喃喃。
王逸轩抿了下嘴，问父亲道：“莫不是，连爹您都怀疑娘吗？”
王修龄心中顿时突地一下，认真而严肃地告诉儿子：“自然不是。可是无风不起浪，这散播流言之人定有什么目的才会如此为之。”
“爹怎么不想想，也许这人要对付的人，其实是皇后娘娘？”王逸轩猜测道，“挑唆了咱们同皇后娘娘的关系，令娘娘在宫中孤立无援，那对谁才有最大的裨益？”王逸轩简洁明了地挑出了问题的关键。
王修龄吃惊地看了眼儿子，连自己都没有想到的事情，王逸轩竟就这么脱口说出来了。不知道为什么，王修龄非但没有觉得欣慰，反而感到一丝深深的担忧。
王逸轩低眉继续说道：“二殿下这几日总同我抱怨，说皇上似乎有意要培养他成为储君。可是他万般不愿……爹您想一想，若皇上真的有这个打算，并且也是如此行动的，那宫里可有多少个虎视眈眈之人想要把皇后与二殿下拉下水？”
“皇上要立二殿下为太子？”王修龄再次吃惊，“这件事情，我怎么没听皇后娘娘提过？”说着翻找出皇后娘娘的信再三看过，确认其间只有寻常的寒暄问候，再无其他。
王逸轩叹了口气，说道：“大抵皇后娘娘也是不愿二殿下如此的吧。”
这就说得通了，也许此事在王皇后眼中压根不算事情呢？她全然没有让儿子当皇帝的想法，否则这些年还不忙于结交大臣，笼络人心的吗？何至于连他这个国舅爷都当得这般低调。
看来关于裴回雪这些流言的背后，还深藏这样的玄机。
王修龄会意，当即叫了人来问：“夫人可在家中？”
那仆妇回道：“夫人今日带着两位小姐去餐霞寺上香，还没回来呢。”
王修龄脸色一变，点了点头：“知道了，你且下去吧。若夫人回来，速速来禀。”
“是。”
裴回雪出门了？
王修龄拧了拧自己的鼻梁，预感到不太妙。
果然不多时，方才那名仆妇火急火燎地来禀：“老爷不好了，老爷……”
王修龄蹭地从椅子上站起来：“什么事如此慌张？”
“夫人在餐霞寺晕倒了……”
王修龄顾不得其他，立刻与王逸轩二人打马而去。等到了餐霞寺，裴回雪早已被移入厢房，不过这一路过来，他二人没少看到远远地有人指指点点的。
王修龄面色铁青，一把推开厢房门，惊得里头照顾裴回雪的仆妇一大跳。见他脸色不虞，还以为因那流言之故着恼裴回雪。心里想到，男人果然如此，平日里看他对夫人温柔呵护，一到这种时候就站到别人那头去了。也不想想，夫人平时是怎么样个品性，她要是想爬龙床，那还有现在皇后娘娘的戏吗？
却不知，王修龄只是对外头那帮人的气恼。他一看到躺在床上面如白纸的裴回雪，一下子就冷静下来了。
与王逸轩疾步入内，先问那仆妇：“到底怎么回事？夫人无缘无故的，怎么会晕倒？可请了大夫没有？”
那仆妇被这接二连三的问题问得懵了好半天，回过神来才结结巴巴地把在寺庙里的事情告诉了父子俩。
原来裴回雪前来上香果然毫无意外地听到了那些流言，只不过为人一向沉稳的裴回雪今次却突然间激动地跟人争执起来。可她哪里是那些市井泼妇们的对手，几句话吵不过反而被气得郁结堵心，一下子没缓过来晕过去了。
听到是这样，王修龄捏了捏拳头，着实恼恨起外头的那些流言。他以为，将裴回雪好好地保护在自己的臂弯便能够从此无忧，却不知道流言可畏，终究如祸水般能够无孔不入。
这时，一直趴在床边的王氏姊妹都挂着眼泪望向王修龄。裴回雪同人争执，可把她们两个给吓坏了。只是她们年纪还太小，完全不知道裴回雪在同人争执什么，竟然把自己也给气晕了。不过她们知道，能把裴回雪气成这样的，一定是大事。
“爹，娘她怎么了？”王辛朦哽咽地问道。
王修龄抬手摸了摸女儿的头发，说道：“你娘只是不舒服，不碍事的。逸轩，你先带两位妹妹回去吧，等你娘醒过来，我们再回去。”
王逸轩看看自己的母亲，再看看两位年幼的妹妹，点了下头。便领王氏姊妹出了寺庙，雇了辆马车，回王家去了。
事情太过突然，所以处处透露着蹊跷。
裴回雪在傍晚的时候终于悠悠醒转，她睁开细细的一条眼缝，入目是寺庙里那单一而不单调的清雅颜色。突然间晕倒之前的事情就如洪水一般涌回她的脑海，她当即坐了起来，捂住自己的脸大声叫起来。
守在一旁的王修龄被惊醒，立刻搂住她安抚：“回雪回雪，没事了，是我，是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