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牢底尽处,是一女子缚于架上,鞭笞全身出血,依然咬紧牙关。君凌掠过正刑人的鞭,反手就是一鞭,直接挂在子惜脸上,“啊”的一声,子惜终是抬起垂下的头,一脸怨恨地望着他:“为君者便是如此草菅人命吗?”

“靖王妃真以为所做的事情无人知晓吗?”君凌厉眸拂过她血流不止的脸,只觉得恶心:“解药交出来。”

“什么解药?”

“猎场里你给的是救命的药,也是催命的毒,生死皆在你操控之间,不是吗?”

“圣上倒是通透。”

“如此便交出来,还能饶你性命。”

“圣上以为我会交出来?不会,现在阿展不要我了,我就是死,也要将祁新月拉下地狱。”

“你敢?!”君凌以手掐住她下巴,虎口大开,咬牙道:“若如此,你儿子也不要活了!”

“一个被污辱生出来的孩子,你以为我会在乎?”

君凌放开了她,仍旧是一脸淡漠,这女子倒是毫无弱点。

兼葭宫中,一男子躲开一众侍卫,悄然而至。粉色的床卧上睡一美人,面色如玉,气息羸弱,下一刻便要死去一般绝然。

“对不起,阿月,让你受苦了。”君展握起她葱白的手,抵在颊边,如歌如诉。“我爱你,你不要离开我,我真的知道错了。若是可以,再给我一次机会,可好。”

塌上的人依旧沉睡,看不出睡梦中的人能否听到他的告白,但他依旧不停地呼唤着:“可还记得初见时你于雪隐林中回眸一笑,纵是相知,又如何抵得过那一刻的心动呢?我喜欢你,从一开始便已注定。在猎场时,你伤了子惜的弟弟,我虽不忍,但更多的是怕你被子惜报复,如今却是应验了。在湖边时,我就应该留住你的,管他什么责任前程!”

“我不会让你出事的。”君展从怀中掏出一银瓶,取其中一颗,含在口中,俯下身来,吻住她的唇,将药渡入她口中,一滴泪落在她的胸前。“哪怕死也会与你相守。”

于君凌离开后不知道过了多久,子惜恍惚又见到一人站在她面前,抬头正想叫来人不要妄想她会说出来。一见到他,泪水便滑了下来“阿展。”

“不要再伤害她了好吗?也放过我们彼此。”

“呵,你还是为她求情了,那我呢?我被绑在这里,被鞭笞,生不如死,也换不来你一句心疼?”

“我依旧念及你我之情谊,若你愿意交出解药,我愿以命乞求圣上饶恕你。”

“我不愿意!”

君展奈何一笑,从胸口探出一瓶药:“我们终是走到这一步,你知道这是什么药的”

“不要”如何不知,此药有二,名为生死盅,食之二人,同生共死,一直放在她房中“还有一颗在那贱人那里?”

“我已然喂她服下了,而我”君展打开瓶子,就此吞下。

服药不过片刻,君展感到四肢百骸中皆有疼痛蔓延,慢慢聚集在他心口处,纵是七尺男儿也忍受不住此等苦楚,原来新月便是此般受苦。他捧着心口处,单腿垂跪,口吐鲜血。

“阿展!”子惜拼命地要挣开锁链,可只能听到无奈的铁链响声,她急得哭出声。

“靖王殿下”韩深听到哭声意识到不对劲,即刻闯了进去,勉力地搀起君展,怒斥子惜:“昔日靖王戴罪之身,王妃情义深重,风雨相随,是令一众兄弟敬佩。如今却是蛇蝎心肠,为人所不耻了。祁姐为了靖王殿下大义,王妃母子无依,被迫离开。靖王遵守昔日夫妻情诺,不曾相弃。却是王妃一再欺瞒,枉害无辜,子惜姐,你觉得你还配谈爱这个字吗?”

“快救他,我发簪上有解药,你快点拿给祁新月!晚了就来不及了。”

“韩深,不必管我,救新月”君展最后凝了子惜一眼,残着身躯推开韩深:“子惜所言若有假,我也活不成了,我信她。”

三日后,第一束光落入窗扉时,新月眼翼扑扇,如同振翅离开的蝶翼。秋水般的眼眸睁开的一瞬只是迷离,梦中她听到许多话,如恋人耳语,如亲人思忆,如情人不得……

睁开的那一瞬,并没有看到她想要见的人,倒是连城捧着茶水到她面前,眼里俱是笑意:“姐姐你总算醒啦,我求了你们圣上很久他才肯放我进来的,平素他可是寸步不离姐姐的。”

“那他呢?”

“靖王今日将王妃,不,应该是北廷前世子妃与她儿子送回北廷,据说要在边关和祁将军会合,助北廷王室收复政权,双方即达成和平盟约,北廷成安政属国。现圣上亲率百官送行。”

“他要送许子惜离开?”新月掀开被单,赤脚下床,“所以我梦到的是真的?”

“啊?姐姐梦到什么了?”

不等连城问完,新月赤着脚跑出宫门。那是连城第一次见到如此疯狂的新月,都没反应过来要追上去。

圣上于北门为靖王送行,百官相随,场面何其盛大,百姓均在交相接耳,这是战神又要出征保卫家国了。

新月的身影出现在北门楼台时,他们已然出了城门,一路跑来——纤玉般的脚上扎了无数石沙,她都未曾喊疼,却见到他骑马离开的矫健背影时,红了眼眶,终究是迟了吗?此日一别,何日相见。

“阿展!”

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让她喊出那一句,她不知道声音有多大,似乎也未有人觉得她有不妥地前来阻止。但眼中驭马的人停下了,静默片刻转过头望向她这边——她似乎明白了何谓一眼万年。

万马千军均已停住,他们不明白将军所为何意,也不知道有什么羁绊住他的目光。忽而,那位战神将军掉转马头,返回北门,留下一众人等目瞪口呆,这是逃兵了?殊不知北门那位白纱女子亦是浅浅一笑,挽起裙尾亦是跑下楼里。会面的那一刻,两人俱是有些不可思议,但也抑不住欣喜。君展下了铁骑,朝她张开手,新月便一股撞进他怀里。那群一脸懵懂的将士这才反应过来,俱是扬起兵器呐喊:“将军威武。”

“你何时回来?”

“如今已至秋,我争取冬日雪隐花开第一瓣时向你家提亲。”

“谁要嫁你,何况我父亲可对你积怨颇深呀。”

“那我争取这趟赴往边关,搞定泰山大人?”

新月抿嘴一笑,倾人心扉,谁曾想过靖王也有如此肆扬一面呢?

她点点头,再度入他怀中,笑如春风拂面。

“走!”远处君王将这一幕尽揽眼底,五官已然扭屈变形,狠狠地下令。

莫言举剑弓身,心中自有滔躇,最后望了眼那对缠绵绯测的眷侣,无奈地摇了摇头。

塞外的天气远比他们想的恶劣,加之近来北廷丞相已全面反抗封庭统治,四下点起战火,北廷巫盅盛行。一度延至安政边塞也深受影响。

祁丞领着两儿子迎接靖王,一举将国内两员大将汇集,想来圣上对此战是誓在必得。

“祁将军,不知现下战况如何?”

“封庭与伯夷各据一方,平分北廷,因我国与北廷已结盟,北廷边境伤员有进城求庇佑,大有迁徒之意。”

“虽已结盟,但毕竟分属两国,伤员需安顿好,也需防患于未然。”随行的沈朝宗起声建议,甚合在场人之意。

“沈军师所言不虚,便先如此安排”靖王开口道。

“是”国卿和泰棣俱是握拳应和,祁丞倒也不行礼,谁让自家女儿被欺负了呢?不打折他的腿便是好的了。

谁知他家女儿爱和他抬扛,第二夜便有行书送至,读完后祁丞只觉得无名火起,合着养的女儿是别人家的。信中除让他要保重身体,遇事多和国卿他们商量,剩下的全都是拜托他照顾靖王的,只说他们已然和好,要他不要在为难靖王。

祁丞合上信时只觉得无名火起,老父亲醋意渐生,他前世的情人啊,就这样被拐跑了……

而在帝都府中的新月也是坐立不安,不知道父亲收到信没有,不知道会不会为难阿展,不知道以阿展的脾气会不会忍受不住。连城看着她苦恼的样子,也忍不住打趣她,以往她恋慕圣上时俱是神迷心往,一副女儿心态。如今爱上靖王却是忧心如焚,倒不知二人熟重熟轻了。

帝都繁荣依旧,塞外战火连天,连日来多有战报往回,新月也从父亲愈发少掉的信件中窥得战事吃紧一事。北廷人擅盅,以极快的速度连夺安政三座城池,说也奇怪,那北廷丞相究竟何方神圣,在与北廷王内斗之际还能分身攻占安政城池。想来是大部分兵力握于他手了,君凌这步棋太险,现在的封庭是靠安政来挽回败局了。

不知不觉冬日里的第一束雪隐已然盛开,她已经与边塞失去联系将近一月了,不只父亲,就连阿展也是上月安慰她几句战场已然控制住,已然收回一座城池,只是约定的日子怕是归不了,让她不要担心。

府中似有客人来到,家中仆人俱是聚于大堂,她这后院倒显得冷清了,闲来无事便到水榭里走走,听听水声,赏赏锦鲤。

“月儿”

乍一听时,她惊喜的展颜回眸,却在见到来人时敛下舒颜,不失礼地福福身子:“参见圣上”

“月儿”君凌身着白色锦服,银冠束发,玉树兰姿,此刻顾不得风度上前将她搂住:“对不起,你不要伤心,是朕判断失误,是朕的过错。”

“圣上在说什么?”新月别扭地推开君凌。

“三日前边塞失守,大司马及两位少将已然为国捐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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